娘家一世女儿,夫家万世祖母 — 女人一生
女人之为女儿,在娘家时,不过是一世的女儿;而一旦嫁入婆家,便成了万世的祖母。这话听来颇有些玄妙,实则不过道出了女人命运的流转。
女儿在娘家,是掌上明珠,是父母的心头肉。她笑,父母便笑;她哭,父母便愁。然而这光景终有尽时。出嫁那日,红轿一抬,唢呐一吹,她便不再是这家的女儿了。娘家门前的石狮子依旧蹲着,却不再为她而蹲;院中的老槐树依旧立着,却不再为她遮荫。女儿的身份,到此便算一世终了。
嫁到婆家,她先是媳妇。晨起洒扫,夜半纺织,伺候公婆,相夫教子。这日子颇不容易,却也无人替她分担。她渐渐学会了低头做事,轻声说话,将少女时的娇憨尽数收起。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细纹,也在她心上刻下坚韧。
后来她成了母亲。怀胎十月,一朝分娩,血水里滚出个小人来。她抱着那团血肉,忽然明白了何为传承。她教孩子说话走路,送他们读书识字,看他们长大成人。这时节,她已是这家的中流砥柱。
再后来,她成了祖母。儿女各自成家,孙辈绕膝嬉戏。她坐在院中的藤椅上,看夕阳西下,忽然想起自己出嫁那日的朝阳。这时她才真正成了“万世的祖母”——她的血脉将通过子孙延续下去,她的故事将通过口耳相传下去。她在族谱上不再只是一个姓氏,而是一个承前启后的节点。
然而这“万世”之说,细细想来也不过是男权社会的说辞。女人在娘家的“一世”,是真实的存在;在婆家的“万世”,却是虚幻的名分。她为婆家生儿育女、延续香火,却常常连自己的名字都留不下。族谱上只记“某氏”,墓碑上只刻“某门某氏”。这“万世的祖母”,说到底不过是万世的“某氏”罢了。
女人这一生,从女儿到祖母,看似漫长,实则短暂。娘家的一世,是实实在在的疼爱;婆家的万世,是虚虚实实的名分。若能两全其美,自然是好;若不能,但愿每个女人都能在某个时刻,既是一世受宠的女儿,也是万世受敬的祖母。
夕阳西下,老祖母坐在门前,看着嬉戏的孙儿,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娘家院中玩耍的情形。她微微一笑,眼角皱纹如花绽放。这一刻,她既是娘家的女儿,也是婆家的祖母——时间在她身上重合,成全了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。